父亲教我做年糕
孙宽
①我离开故土二十五年了,眷恋乡土,思念亲人的情感从未淡化,反而越老越浓。特别是农历新年前,新加坡到处开始张灯结彩,年味越来越浓郁时,我就越想念小时候过年时的炸年糕,北京人爱吃的那种白年糕坨。
②我小时候生活非常艰苦。大年三十晚上包完饺子,父亲就做年糕坨。开始我就依偎在他旁边看着,问这问那。母亲总不愿他做多了,因为炸年糕很费油,他就说:“看,孩子都盼了一年了。”他边给我讲故事,他边干活。
③后来,他就干脆教我做。他先准备凉水和一小块糯米粉团。他的拇指好像计量单位的分割器,在小盆边上一挑,就分割出一个小球,最奇妙的是每个小球都一般大。他把小球放在手心上,两只手合上对着一转,一碾,再一按,就成一小坨,我眼看着他一转一转的,就好像变戏法一样,一坨坨就做好了,真是太神奇了。
④他把分割出来的小球递给我一个,让我放在手掌心上,把它一边转,一边按成坨状。我看着挺容易,但真操作起来,那可是个技术活儿。我的这坨拍来拍去,也拍不圆。
⑤他总保持我的“原创”,把我完成的形状怪异、圆不圆、方不方的年糕坨,认真地摆在盖帘上,最后,让我沾一点食用红彩,在年糕坨中间点一下,好像完成一个伟大的杰作。“这是你的,明天早上爸爸给你炸!”然后他把一个个糯米碾成的小坨,放在铺好湿布的笼屉上蒸十五分钟,稍微凉一下,年糕坨一点都不粘屉,父亲轻轻铲起了白胖的年糕坨,再放回到盖帘上,马上拿到屋外面冻上。东北天气冷,大概十分钟就冻硬了,他边把它们收到袋子里,说:“看!你的最特别,爸爸一眼就认得出。”他说着把装满年糕坨的袋子搁在窗台上。
⑥第二天早上,父亲就说:“炸年糕了!”炸年糕是很需要耐心的,冰冻的年糕坨微微化冻才能炸,父亲在我没有起床前,已经把它们拿进屋里化着了。炸时油不能太热,须小火慢慢煎炸,一边炸一边轻轻地用筷子触敲,通常中间部分会鼓起大大小小的泡泡,刚出锅的年糕带着“吱吱”的响声上桌,吃的时候要用筷子把泡泡捅破,撒上白糖。我通常是急不可待地一口咬下去,母亲总会在旁边说:“慢一点儿,别烫了嘴,烫了心!”外面是焦脆的,里面黏黏的,能粘住筷子,白糖和年糕混合的口感,更增添了咀嚼的乐趣。
⑦“看你做的这个多棒!”年糕颜色金灿灿的,父亲煎炸的火候掌握得好,我做的怪胎其实没怎么起泡泡。原来做年糕坨的时候,按、揉、碾、压和拍的方法是很有技巧的。后来,我年年都跟父亲学,直到我也能做得和他的一样好,一炸就能起大大的泡泡。这中间冒起的泡泡非常重要,因为它更预示着我们的生活,一年比一年“发”,一年比一年好。
⑧这些久远的记忆从未真正离开我,每到年根,就回来温慰着我思乡的心。
文章通过回忆小时候过年时一家人一起做年糕坨———— ——吃年糕坨的情景,表达了深切的思乡之情。
①他把小球放在手心上,两只手合上对着一转,一碾,再一按,就成一小坨,我眼看着他一转一转的,就好像变戏法一样,一坨坨就做好了,真是太神奇了。
②我通常是急不可待地一口咬下去,母亲总会在旁边说:“慢一点儿,别烫了嘴,烫了心!”